【雷卡】伏笔(01)
瓶颈期慢慢写的故事
现pa成年设
有人愿意看就很开心了..
一.STAROVE
01
卡米尔单手抵着额头，笔尖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他坐的位置正好被裹进了窗外透进的橘黄熹微中，阴影投在他面前的笔记本上。
本子上简单绘制的平面图被密密麻麻地勾画满，这是他用了一整天来修改的文件草图。甲方催得频繁，又偏偏卡在这个几乎没人可以来分担任务的繁忙点。卡米尔作为设计总监，只能在此时自己扛起这些大客户施加的压力。
已经工作了一整个下午，从昨夜开始就没怎么合眼的卡米尔眼带了点倦意，停住手上的动作，慢慢地深呼吸几次。随即他放下笔，短暂地闭了会儿眼。Le Stelle咖啡馆四人位的桌子仅仅放了他一人的东西，几叠文件，一个环扣笔记本，一杯颜色有点诡异的咖啡，还有一块只剩下一点儿的蛋糕。
闭眼休息那会儿，周围慢慢地嘈杂了起来。卡米尔放松着休息了片刻，那种喧杂声在那一会儿时间里变得清晰，随着一种缓慢的节奏渐次融进了他的思路里，在温柔的鸣和声中变得不真实。
那是一种置身事外的错觉，很像在没有光的地方短暂停留。
几个月前，他就是这样坐在这个地方。
前台有本被翻得卷页的留言本，每天都挂在吧台边的墙上，纯黑色的封面用白色墨迹写着“Le Stelle”。
卡米尔听店员介绍过这个名字，好像是什么语言的“星辰”的意思。
那家咖啡馆的人气不错，地方很小，人也不会太多。最初卡米尔钟情这里的一款栗子蛋糕，隔三岔五地往这里跑，一待就是在这个算是比较有情调的地方磨蹭上一整天，久而久之，成了习惯，这里就变成了家和公司之间的一个中转地。
他去得早，每次都能坐到那个角落里。说来这地方真的很好，蓝灰色的墙面和乳白色的吊灯，天晴时白昼的亮光就完完全全地浸透进来。虽然卡米尔以客观的专业视角来看，会觉得色调被压得过于冷了，但整体轻淡的一种气息却也日复一日变得安定适合，让人惬意又喜欢。
最初他是没想过要去写什么留言的。他虽然对这个地方的感觉还不错，也远到不了特意去写上什么来表达一下的地步。不过他出现次数频繁，早就被店员小妹眼熟，正当店里周年庆的客户回馈时，就在店员反复的邀请之下，被迫翻开了留言本。
那只是很普通的旧本子，每一页都横七竖八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字体，也有很多水平参差不齐的涂鸦。店员笑眯眯地说，先生可以写一点本店做的好的地方呀，也可以就营业环境提出一点建议的。如果被采纳，是有很丰厚奖励的。
卡米尔草草翻过，随便选了难得空着的一页，就着店员的提示，非常合作地在左侧写上了两条。
后来想想，当初如果写得再敷衍一点，或者再认真几分，也许都会平平稳稳地错过一些事物。
自他在纸页上落下第一笔开始，就仿佛深陷了一页一页开始飞速翻动的时间，在某一瞬间，也像一支沾满了星屑的墨笔，足以落笔许多光阴的走向。
02
当他再睁开眼，刚刚还被倦意乱得迷迷瞪瞪的思维已经重新清晰起来。很快地，卡米尔就对周边人多起来的闹声置若罔闻了。
咖啡馆到这个时候会迎来很多的客人。此时座位大概已经被坐满，有两个路人来问卡米尔愿不愿意拼个桌。
他照常坐在角落的窗子边，不算太起眼的位置，若不是没地方选也少有人来问。
他略一点头，扫了扫进度，说道:“可以。”问话的人还没来得及感谢，卡米尔就已经随意地收拣起东西来。他已经起身，自己退到了边缘位置，收好东西走之前顺便吃掉了最后一口蛋糕。
那人还觉得很高兴，叽里呱啦地热情地想要表达一下感谢，但卡米尔不冷不热地回应了几句，把人一腔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然后便起身往外走。
他已经习惯这样了。像那杯一整天都没怎么动的黑咖啡，他没忍住加了太多的糖，非但没让苦味消失殆尽，反而味道变得越发古怪起来。面对不喜欢的事物，即便花再多心思去修整，也不至于会有多好的改观。
他对苦味的不甚喜欢恰如对那些浮沫般交往的一种容忍。隔着这样一层距离，又淡又模糊的僵在那里。若非赶工必要他不会试咖啡这种苦味太浓的东西，同样的，若非交际需要，他也不常主动地与他人聊起什么话题，不管对方是真诚的感谢还是絮叨的套话。
走出门之前，他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前台旁边挂在钉子上的留言本上。他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去把它取了下来，借了前台一支笔，熟练地翻到了某一页，简单地写了几笔。
卡米尔推开咖啡馆的门，晚秋凉意恰好的风徐徐拂上来。树枝上的叶子几乎已经快落干净，只余空着的枝头尚还如故。天边拉起极长的晚霞，被湮没了云尾地延失不见。
卡米尔拢了拢浅灰色的风衣，给自己塞上耳机，开着很小的声音放着歌。他单手提着包，走得很慢。
正赶着下班的时间点，地铁站的人开始多起来。嘈杂的声音终于淹没了卡米尔耳机里微弱的音乐。他索性将之取了下来，顺手塞进了口袋，就这么插着口袋向前走。明亮的通道边，站着许多低头看手机的人，地铁从视野尽头的方向隐约透出光亮，愈发接近，然后在卡米尔眨了眨眼的那一瞬间哗地一下掠过视野。
地铁门缓缓打开，人们开始往里面挤。卡米尔随着人群向里头走，不争不抢地扶着座位边的栏杆。他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拿出手机之类的东西看，就静静地望着行进起来一片漆黑的窗外发呆。玻璃投影着模糊不清的自己，卡米尔的视线穿过这个影子，出神地望向更远。
他在倒数第二站下了地铁。回家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声控的楼道灯又不是很灵了，一路爬着阶梯走上来居然都毫无反应。卡米尔已经差不多适应这个光线，就没再尝试让灯亮起来。借着熟悉，他摸索着打开了门。
啪的一声摁亮开关那一刻，骤然明亮的光线莫名让卡米尔一顿。
他现在门口，很忽然地想起了一句话。
写在一堆小涂鸦中间，笔迹潦草的那几个字。
——“那我就再等。”
透过那几个简单明了又随意的字，那天所突然发生的几个短暂的瞬间忽然就连成了一段默片。
卡米尔看了一眼空荡却整洁的房间。
等什么？他心里又恍惚地自嘲了一下为这几个字有一瞬间动容的自己，低头换了鞋放了包，关上门后径直走向了卧室。
03
雷狮很少到企业名下的店里闲逛，自从当初分配好旗下这一打连锁店管理后，就撤手撤得逍遥自在了。
如果不是那天闲得无事可做的时候正好想起Le Stelle到了周年庆的时候，又恰好不多不少的产生了那么一点儿好奇心，也许还会继续这么放置下去。
他没有通知什么人，普普通通地像个客人一样推开了门。店内比外边暖和，秋天的凉意再走进几步就差不多褪去了。雷狮进门时漫不经心地扫了扫店内，虽然记不太清楚，但大致格局跟风格和当时他敲定的差不了多少。
不过这么久没来，第一眼倒觉得过于单调了。当时一时兴起对上眼缘的蓝灰色调此时看起来过于普通，整体的氛围不是很让他满意。
有过一点来往的店员一见他就咳着呛了水，远远地瞪大眼睛，啪地一声左手的留言本就掉在了地上，看样子就差畏畏缩缩地抖着叫老板了。
雷狮随便拉开了一张椅子，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店员马上抓起菜单就三步并一步地奔来。
“哎等等——”雷狮坐下，歪了歪头，指了指店员刚弄掉的留言本。“工作时间，瞎看什么呢。”
他心情还不错，懒洋洋的语调末有点扬起，有意放的有点低的声音并未有什么严肃的效果，反而就让店员听出了一点揶揄的意思，总算舒了口气，放心地把留言本捡起来递给他。
店员们其实也并不是很了解这位一年到头都鲜少露面的老板。不过从很久以前他非常干脆地把几家自己不喜欢的势头极好的店给关了以后，就没有什么人敢不点头哈腰小心照应着了。雷狮走进来的时候店员脑内仿佛已经浮现了自己失业后流落街头终日以泪洗面的惨象——所幸这个语气并不像是来抄店的。
全然不知自己进店溜达一下就已经让店员内心惧怕到变形的雷狮悠闲地往沙发靠椅上一躺，活动了一下脖子，喝了口桌上摆着的白开水，顺手翻开了那本留言册：“这是什么？”
雷狮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捏着纸页翻过的时候轻而有力。店员没忍住胡思乱想了会儿——好像在很久以前，他手指上还戴过一枚戒指。是深紫色的，表面浑圆，仔细凝视，会觉得确有流光溢彩在期间悠悠似的。戒指的边缘勾嵌着金属色的波纹式样，透着种尊奢又简致的气息，把本来就好看的一双手衬得又是特别。
店员第一眼记住的就是那双手。虽然他们这位年轻的老板长了张让小女生们脸红心跳的脸，眼角唇形和身材又无不是令人舍不得挪开目光地好看。但那双手又好像有更吸引人的魅力——现在没有那枚戒指，也是很好看的。
……店员也就是个很是年轻的女孩子，不一会儿居然脸有点红:“就是……一个客人们留言用的本子！”
见雷狮翻得有点兴趣，店员鼓起勇气又补充了一句:“最近不是在准备周年庆么，留言就变得更多了起来，也有很多建议，我们正在打算做一次比较大的客户回馈……”
说着说着她就停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老板居然对她讲的这些店内经营并无什么兴趣，反而看着一些搞怪的涂鸦嗤地笑了出来。
“还挺有意思的？”雷狮又翻过几页，“挺好的，继续做呗。”
“……”
店员有点郁闷。长篇大论勤勤恳恳的建议留言雷狮看都不带看的，反而津津有味地欣赏起上面的涂鸦来。这让她不禁有点怀疑，自己这么多天辛苦拉留言到底有没有意义……
正当她这么自我怀疑的时候，雷狮翻页的手一顿，忽然就指了指几行字。
店员凑过去一看，非常感动的发现雷狮居然指的是一条真正的对店内的建议。
“一，贵店栗子蛋糕很美味。
二，建议装修风格加入暖色调元素。”
留言的字迹简洁工整，在单独一页的空白中，不如说难怪雷狮会注意到。
雷狮手指漫不经心地擦过那两行字，说:“第二条。”他合上了留言本，“确实可以考虑一下。”
“哦哦……”店员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应下了。雷狮摸了摸下巴:“还有，就那种栗子蛋糕吧，我试试。”
店员忙说好的好的，接过留言本，顺带再翻开瞄了一眼那条留言，忽然又咦了一声：“呀，是卡米尔先生写的那个呀。”
雷狮没怎么在意她嘀咕的这一声，靠着椅背继续打量着店内。店员大概是见自己没有失业风险，胆子不由得大了许多，又搭了句话：“这位已经是常客了，采纳老顾客的建议还是很不错的，要不要给这位一点更丰富的回馈呢？”说着她指了指角落位置：“他今天也来了。”
雷狮出身好，教养也到位。虽然常会随性过头，几乎有点满不在乎的乱来，但倒也不至于把别人对着自己讲的诸多东西置之不理，也就顺着这句话随便看了一眼。
店员指得大概是坐在最角落位置的那位。那个身着暗绿色外套，头顶还压着一顶檐帽的人好像正在办公，低着头轻点着笔记本的键盘。
——色调也差不多是冷的。雷狮这么一想，就饶有兴致地再看了一眼。那位先生耳边的鬓发有点长了，低头的时候松散地垂下来，漆黑的发尾扫过脖颈，恰好有窗外浮过枝叶的浅光明明暗暗地投上来。他坐在那里的样子很安静——也许不止他一人会独自坐在这里做事，但雷狮就是觉得这人特别安静。可能是光线覆上那一个瞬间，左右了远远望去的这个认知。
一种像是不悲不喜的，隔绝的，带着凉意的静。
换了些不谙世事的小孩来看，说不定还会一脸憧憬地觉得这就是一个大人物该有的境界——虽然雷狮直觉这人一定是那种在职场优势比较强的人——但他觉得这所谓境界都很好笑，端腔作势的给自己塑造一个清高的形象而已。也许又是一个死板又无聊的，心态刻板迂腐的人。
雷狮也不喜欢那种总僵在人群外的生活状态，实在没意思。
栗子蛋糕的味道确实不错，甜而不腻，有很香醇的栗子清香。雷狮对甜食没有任何感觉，就只有还不错和难吃两种认知。他当时只知道Le Stelle的咖啡不错，却从未试过这些东西。
雷狮喝了一口店员端上来的咖啡，末了颇为随意地舔了舔唇，也没有多大感觉。在他的认知里，茶不如咖啡，咖啡不如酒。道理更简单，他不喜欢需要慢慢咂摸品味的东西，茶太慢，太久，小小一口非得要你用老半天去回味。这都不如烈酒利落，灼灼下肚，畅快淋漓。
他也不是没有耐心，就是懒得费劲儿去来回消磨。
甜的味道在他唇舌间没有留太久，就已经被咖啡的味道卷没了。他再次打量了一下店内，越来越觉得确实需要一点偏暖的色调来稍微调理一下了。
雷狮若有所思了一下，起身走到了前台，示意店员把留言本拿给他。
店员赶紧把留言本塞给了雷狮，一边端端正正站着，一边又忍不住好奇的瞅了瞅。
只见雷狮把留言本翻来翻去地找到一版，然后抓过笔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店员眼巴巴地看，也只知道这是刚刚得到老板垂青的建议所在的那一版。
老板怎么突然对店里的事情这么上心了？店员心存疑惑，但很快就被“哇哦我的大老板长得又帅又体恤民情”的粉红泡泡淹没了。
角落里，埋头工作的卡米尔忽然心里微微一动，似有所感的抬起头。
那一瞬间雷狮刚好盖上笔盖，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对上目光的那一刻，雷狮勾了唇角，很明显地眨了下眼，眸子里隐着点模糊不清的笑意，眼尾微微上翘。
他伸出手，指关节轻轻叩了叩放在前台的留言本。动作很小，声音却好像清晰又缓慢，一下，一下，又一下地被放大在此地。
“……”
店里不大，卡米尔百分百确定这一串动作是冲自己来的。
他都没来得及愣神，雷狮已经转身就走了，出门的时候看也没看哪里一眼。
卡米尔有点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前台，平常就喜欢叽里呱啦讲话的店员却一句话都没跟他讲，站在那儿哗啦哗啦地翻着留言本。
然后那个小女孩噗嗤一笑，一双眸子笑得弯弯的。她冲卡米尔挥了挥手，说:“卡米尔先生，你快过来看！”
于是卡米尔把东西草草收拾了一下，走到前台去看那本留言本。
只见他被半强迫着写的那两点东西的下边，多了两串龙飞凤舞的字。
“一，确实美味。
二，建议角落的顾客身着暖色调来本店就餐。”
“……”
卡米尔开口，非常笃定地确认了一下：“你们老板。”
“是呀是呀！”店员还在笑，小女生的闹腾全然暴露：“是不是超帅的？哈哈哈，卡米尔先生，我觉得他比我想的还要有趣呢！”
卡米尔揉了揉太阳穴，礼节性地回答:“嗯，很有趣。“
店员又笑了半天，才接着兴致勃勃地说道:“不过卡米尔先生，你每次来，确实都穿的是冷色调。”
卡米尔点了点头，并未在意这个如同小孩玩闹的无趣玩笑，淡淡地说记账买单。店员也很快跳脱地揭过这个话题，说:“不用特意说啦，先生每次来我都记好了的！啊，对了——”她重新摊开刚被关上的留言本:“老板说要监督你回复，不然就不给进店了。”
……这需要怎么回复？卡米尔一时有点愕然，哑口无言了一会儿，只好拿起笔敷衍着写了个回复。
卡米尔走后，店员再去看那个本子，又没忍住笑了出来。
老板刚刚说了，那人要是写了“谢谢”之类的鬼话，也别让他进店。
tbc.
我是想说一个从感情基数为0开始的故事
薛定谔的续
脑子里有漫长的感情笔下只有一点傻白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