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理和犬

且陶陶、乐尽天真。

【寻临】凡俗

特殊时间21:21  

原作:priest作品《过门》窦寻x徐西临


写了也会吵架的他们。

每次重温原著都觉得他们走过的窄门让人心里闷闷沉沉的,所以希望他们相伴的日子是好的,不论是四平八稳里还是坎坷疲累里。相信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一定会好的。


也希望看到这篇的大家也都很幸福,在各种各样的生活里都要幸福。


01

 

零点整时家里挂钟咔哒了一声,一片沉寂里徐西临猝不及防被冷了个激灵——总觉得那挂钟摩出了点嘶哑的怪声怪气。

 

房间里昏沉沉的,电视屏幕忽明忽暗的光就是聊胜于无的照明,几盒药乱七八糟地散在黑暗里,沙发里陷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徐西临。他这样子几乎和当初与宋连元摸爬滚打那段年月里一个人过的日子差不多,累了,或是刻意地懒于在意是否过得像个人样。

 ……虽然这次他只是在和窦寻置气。

 

好巧不巧,徐西临挑的频道里居然恰好是窦博半个月前去录制的访谈节目。

越是极力想把什么东西丢出脑海,偏偏不得如意。徐西临没脾气了,心平气和地顿住了换台的手指。

 

大概是因为烧还没退,屏幕上骤然刺眼的光让徐西临的眼睛有些疲惫。他懒洋洋地侧过脸,静静地盯着屏幕里那人看。

西装笔挺,修出那人一身沉默而寡淡的冷肃。作为公众人物的他神情里少了几分不耐,收敛了窦仙儿蔑视凡人的冷淡,只是神情仍不恳切,操着公事公办的专业素养,恰到好处,点到即止。

徐西临想冷眼旁观,听着熟悉的声音却还是走了个神。他想,豆馅儿是真的变了挺多了。

 

嚣张跋扈,冲动滚烫,固执偏激。很多词可以用来形容少年时代那个孤独执拗的窦寻,浓墨重彩,意气浓烈,自顾自地剑走偏锋。

徐西临有时挺庆幸,庆幸自己稀里糊涂地就跌撞进了这窄门。他有幸拉一拉少年时那个局促又倔强的少年的手,和他一起安然坠落,让少年从圈外的高空坠入平庸的大地。若干年前他重遇一个吞过苦果滚过泥潭的窦寻时,虽知道他也学会别扭地给自己拐弯,倒也不曾想过他这样从容平和的一面。

 

彼时他们角色倒转,漂泊的那个迷茫怯弱,小心翼翼的那个不知所措。那些从久远的岁月里挣脱而出的热烈心绪被漫长的孤单重新洗练,终于咂摸出了一个无坚不摧的温柔乡。

 心意叫嚣过,恳切过,终于叹息一声又重新纠缠在了一起。

 

徐西临的鼻子堵,便从嗓子眼里又叹了口气,闭着眼,伸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心。

声音开得很大,窦寻淡淡的回应字句清晰。可以想象出他安静地听完主持人问题后,把一肚子暴躁和难以理解迅速地揉成一团理智而专业的回应——即使徐西临听来还有那么点嘲讽似的尖锐——然后就又不发一言,沉默地等在那里。

 

其实他还是不合群。徐西临有时觉得自己同他也一样,终有些人群之外的脱离感。可能他自己是被七荤八素的生活糊过一脑袋的不得已,窦寻他却是天性——并非天才,但十足孤独的天性。

 

他意识有点昏昏沉沉,就留着一线清明听偶尔作答的嘉宾声音,没注意到有人轻轻转开了钥匙孔。

 

 

02

 

窦寻以为徐西临已经睡了。他在门口足足犹豫了五分钟,面无表情地任自己和自己大掐一架。他僵硬地别扭了好一会,终于还是想回来——轻手轻脚的,不会吵醒徐西临。

 

可当他把自己千回百转的忐忑小心翼翼揉起来,轻轻走进来时,却发现徐西临把自己随随便便丢在沙发上,眼睛半睁不睁,疲倦地盯着电视。

窦寻目光在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盒上稍微落了一下,心里的火瞬间又腾地烧起来。

 

他窦仙儿天不怕地不怕,一恐徐西临跟他置气,二恨徐西临不把自己当回事。他讨厌这样。自己放在心尖儿的人不晓得是个什么没良心的东西,习惯了对他人春风般温暖,却不屑于给自己拂开天寒地冻和漫漫长夜。

 

窦寻兀自气了半天。当然病号还意识迷糊,迟钝得要命,不知道有人在几步远的门关气得眼角发红。

可下一秒,兀自怒气冲天的窦寻瞥到电视里播着什么,霎时间忽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窦寻啪地一声甩上门,他转过身,冷着脸去烧水。沙发上的人好像有点察觉,却似乎没打算抬头看一眼。

等到窦寻面无表情来关掉电视,徐西临才抬眼看他一眼,笑了笑。

窦寻指尖一滞,没说话,居高临下地把温水凑了过去。水杯抵着徐西临的额头,明明温温热热的,体感居然也有点凉。

徐西临也懒得跟他犟,毕竟昨天吵得实在是太累了。他接过水,顺手拆了一板药,低下头胡乱晃了晃杯子。他默然了一下,终于很平和地打了个哈欠,主动递了个台阶:“忙完了?”

窦寻紧绷的身体终于懈了懈,也很顺当地接了:“嗯,这几天都没什么事了。”

——可以在家好好照顾你了。

 

当然他们现在算是刚和解,窦寻屈尊掂量了下这话的温度,觉得未出口的这句居然有些拔凉的。

贸然蹭上徐西临滚烫的额头大概会让对方不太舒服。

 

于是窦寻垂下眼,强行给自己的意思拐了个弯:“……也没重要的事,还不如回来。”

这么一番表达完窦寻又觉得后悔,徐西临那么精,肯定瞬间就懂了,这只会让他们之间气氛变得更僵——直到如今,窦寻也还是不太会作主动缓和的那一方。徐西临要是生气,他依旧只能束手无策。

 

 

徐西临没有说话。

窦寻心里冷了半截,仍不肯死心。他想找句话说——却忽然觉得吵的这事儿就是徐西临不靠谱,结果缓和的意味到了嘴边,语调又硬邦邦地坠了下来:“先去睡觉,烧还没退,别老盯着电视。”

徐西临随口应了几个字之后就没想搭理他。其实他早知道这点破事得大动干戈吵一场,如今真摆明面上来了,似乎表面上看来是个解决分歧的契机——徐西临又累了。

那些谁也不肯服软的坚持其实没比他们一路走来的不易容易多少。或者说,真想磕磕绊绊地相伴,还是要扎进弯路好多次。

 

他们的路怎么走都还说不上坦途。

 

03

 

事情的起因简单又理所当然。徐西临去帮宋连元做了个项目,是笔拍板得很匆忙的生意,可要是做成了足够让他们身价翻两番。甲方胃口比他们还大,是个资本加身大脑中空的酒囊饭袋。

徐西临多少也有点野心,为这个项目来回折腾了快三个月,两地飞机就飞了五六个来回。他亲自理账昼夜颠倒的时候窦寻就已经很有意见了,碍着徐西临挺在意这单结果就忍着没太干涉。可最近那甲方又异想天开,相对应的,徐西临已经不知多久没按时吃顿饭,每天浅浅闭会眼睛就强撑着继续工作——宋连元也见不得他再这样,可那些筹划太重要,除了徐西临也没人能过手。

于是窦寻憋着憋着不想憋了,终于冷言冷语地用窦氏措辞把徐西临上上下下骂了个干净彻底,并干脆直接不允许徐西临再出去。

徐西临状态本来就悬在岌岌可危的边缘,至此终于踩了块碎石——轰然碎了所有理智。他之前都知道窦寻确实是关心则乱,可本就不太顺利的这个过程错不及防地被窦寻否定得这么彻底,他真的有些挫败和恼火。

 

徐西临不是个多完美的人,他也就是个一根筋,自私,普通,想有所归依。他会低落,会不甘心,或哽咽,也会心冷。

 

事情又在昨天进一步擦枪走火。徐西临这两天本就不大舒服,休息不足,过得人模鬼样的,其实也隐隐有了生病的预感,只是无暇顾及。

昨天酒局散了以后徐西临去送烂醉如泥的甲方,忍受了一路的胡言乱语,又因为突降大雨而把手头备伞给了对方。

接下来就很顺理成章,淋雨,发烧,浑身狼狈。回到家的时候他几乎是昏倒在沙发上,把窦寻吓了一跳。

可落汤鸡眼神疲倦得可怕,窦寻见他这样,心疼之余,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他咬着牙推徐西临去洗澡,终于是没忍住又说了点不太冷静的话。

可徐西临也憋闷,难得地被窦寻冷冷一句嘲讽弄得很烦躁。生活的所有一切挫败与打压都不足以让他那么无助,可窦寻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他就觉得整个世界被挤进了绝望的一耦,上不得,落不去。心里的烦躁没着没落,几乎生出了一点疲乏的悲凉来。

徐西临笑了笑,轻飘飘呛了回去。

呛了声什么这会儿两人都忘得差不多。彼时窦寻僵在那里,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徐西临心里没爽到,反而有点没踩踏实的心虚感。但身体状况无限度地激发了他的负能量,积攒下来的所有苦涩茫然凝固成了张牙舞爪的矛盾体——他很累,可眼下昏昏沉沉,还只能吵。

 

 

 

……结果还真就吵了场大的。窦寻隔天气得摔门走,又为没人照顾的病号牵肠挂肚了一整天。所以他推了一大堆安排赶回来,有些侥幸地想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和好。

徐西临捻起药片,端着热水就往房里走。眼神并不落在窦寻身上。后者的心又渐渐沉下去,火又犹犹豫豫地消了一大半。

 

徐西临在床头玩了会儿手机,意料之中地等到了别扭着来床头罚站的窦寻。

 

窦寻又是在门口犹豫了好久,才终于忐忑地要过来“聊一聊”——或者看看徐西临睡好了没有。他先是不怎么明显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轻声问道:“你还不睡吗?”

那声音轻得只够挠人心尖儿。窦寻已经这么忐忑,再晾着未免太不是人——更何况徐西临已经不打算跟他计较了。徐西临放下手机,拍了拍另外半边床,只说道:“上来吧。”

 

想了想,徐西临又补充了一句:“今晚就别一起睡了吧。”

感觉到爬上床那人动作一僵,徐西临飞快地补上一句:“怕传染。”

几乎是话音未落,马上就听到了想也不想的一声回答:“没事。”

 

其实徐西临记得再相逢时的窦寻那一副游刃有余进退有度的皮囊,也知道他在别人面前冷淡又卓然的样子,如此比起来,这种情况下的窦寻那点幼稚生涩都显而易见。徐西临忽然觉得有点心疼。他还很不舒服,身体又热又重,只能叹了口气,说:“也是我不好。身体真的不能这么折腾,现在确实难受死了。”

“我也不好。”窦寻看着他,垂下眼看他。睫毛轻颤着,眼神专注又诚恳。“帮不上你忙,也……不考虑你的感受。”

 

……这简直不像是窦寻。徐西临暗自好笑,忽然又觉得无话要说了。他又有些疲惫地合上眼:“那我就当我们心里都有数了……我累死了,能先睡一觉再聊吗豆馅儿?”

徐西临声音放得很温柔,这明暗恰好的床头灯下,硌得人疼的隔阂终于被悄无声息地淹没了。

“……好。”窦寻声音闷闷的,他还紧紧盯着徐西临,好半天才补充了一句:“我是真的有数了。”

“下半句呢?”徐西临笑了。“想说但还是我比较混账吧?”

窦寻没说,但心里好像也是这么想的,没忍住也跟着徐西临一起勾了嘴角。

 

徐西临没多久就睡着了,睡得不大好——确实是难受,烧已经退了,可眉头还紧紧皱着,似乎梦也不怎么舒心。

窦寻小心翼翼地去摸他额头,又轻轻凑过去,吻了吻徐西临的鼻尖。他的动作几乎是虔诚的,是像对待他自己的珍宝——光亮都要笼在自己的怀里。万般模样,弥足珍贵。

他是真的后悔自己的冲动。可委屈酸涩也有一点,在他心里还是会掀起翻天覆地的浪潮,愈演愈烈。

 

窦寻的感情是如此,滚烫恳切太热烈。他太着急了,想让徐西临好,就恨不得全世界也把他捧起来,根本不能理解徐西临这样糟蹋自己的行为。

可窦寻现在冷静下来,终于好像有点明白,他想保护徐西临,对方亦然。他想捧起自己孤注一掷的爱,徐西临也不例外。他甚至更有他骄傲的野心,强烈的自尊心。

窦寻可以为他做的很多,但这之中绝不包括阻拦。

 

直到窦寻很轻地吻过他的唇,留了个浅吻——夜色至此才阑珊,远辰光亮清透,融成一片绵延的通色。

 

夜色安静,只余层叠在一起的呼吸。

惟有夜空与星亮要和解,如此才会慢慢等来世间的黎明。

 

04

 

跑业务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可以交接给别人了,徐西临这个病号终于顺理成章地休了假。窦寻在家里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几天,徐西临就已经开始重新活蹦乱跳了。

 

徐西临这几天活得像块小熊软糖,过得又懒又无赖,把窦寻也逼成了半个窦黑脸。但窦寻简直是被色相迷了眼——纵容着小熊软糖徐西临快乐地吃吃喝喝。

 

徐西临这人,骨子里就写着“求全”二字,从小到大,若算不上圆滑也是棱角未有。。

他在外似乎圆融,在家却只想是个彻彻底底的棒槌。可他就是太敏锐了,他们之间但凡有点苗头不对,他马上就能四两拨千斤。窦寻某些方面是个真棒槌,根本玩儿不过他,只好趁着徐西临这会毫无顾忌又天真烂漫,满足自己体贴细微的掌控欲。

 

他这天正偷偷摸摸地查着资料,忽然门就被打开了。窦寻条件反射地猛地站了起来,转椅一个没控制住就滑远了。推门进来找充电器的徐西临被他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问道:“怎么了?”

“……没。”窦寻又扯过椅子,故作淡定地坐下。徐西临眯了眯眼,没说别的,目光却不怀好意地在窦寻面前的电脑上转了一圈。

“豆馅儿!”徐棒槌兴致勃勃,压低声音道:“你不会是在找……那什么小片子看吧?”

“……”

显而易见,当晚就有些事儿耽搁了窦寻的正事。

 

三天以后,徐西临打着哈欠走出卧房时,猝不及防看到了一锅咕咚冒泡的火锅,彼时他在浓郁辛辣的肉香里愣了神,看着这小半桌显然并非速成和外卖的食物,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豆……”

窦寻站在一边,解下米色的围裙,有点不自然地偏了偏头:“火锅底料不太健康,我就自己调了味。”

 

徐西临两天前给老成打电话,还在房里长吁短叹着要吃火锅,碍着病还没好,咬牙切齿又怅然若失。不曾想到从走廊上路过的人竖了耳朵,难为着炒一手好饭的手艺去研究了煮炖调焖一套流程。

实在是……多平凡一件小事。

可窦寻站在那儿,抿起唇角,目光略带些忐忑地垂下去。锅里炖着的似乎是羊肉汤,袅袅雾气卷散弥漫。徐西临没出息地觉得这一瞬间长得就好像他们的永远,生涩的感情曲折蜿蜒,滚烫的光影洒落斑驳。

多平凡一件小事,徐西临居然觉得眼角有点热。

 

窦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紧张,他的心跳快得好像第一次吻到徐西临。他好不容易料理好这么一顿,像个小孩一样想听到特定对象的夸奖。

他知道他的幼稚被徐西临迁就了一次又一次,他知道在感情面前自己更多地是被照顾的那一方,可他到底不懂言辞,说不出徐西临那样漫不经心又直让人心里开花的情话。他做了这些,忽然就变得有些如鲠在喉。

 

窦寻有自己不甘下风的固执。他曾经嚣张跋扈,傲然又孤单,活得像个无所不能的上位者,用孤独去审判他漫无边际的内心岛屿,还以为自己有资本不屑一顾。后来他知道时间的打击和人情味,算是徐西临给的。

窦寻记得他匆忙地归国,还想找到他曾栖息过的群岛,却发现没有徐西临的败落天地索然无味。这里唤醒不了多余的泡影,只有心口一点干涸的血迹。

光阴荏苒,怅然若失。

 

徐西临愣了太久,久得窦寻真有些不知所措的。后者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那边拄着的木头人才终于缓过神了。徐西临偏过头,眼神好像很慢地落到窦寻的身上。他的眼神里仿佛擦了一点火,直勾勾地投向窦寻。

徐西临终于开了口,他只叫了声他的名字,然后说:“我想亲你。”

 

窦寻期待地看了他半天,闻言着实愣了一下。对面的那人干脆两三步绕了过来,一把抱住窦寻,一个胡乱而草率的吻就这么落了下来。

轻轻摩挲着,是一个不算冷静的,欲说还休的吻。

窦寻脸色微微一变,而后那眼睛里仿佛有千万种神色——白昼与黑夜,烟火与硝烟,草莽的人间百态,心中的涩然和温甜,都轰然碎裂在这一个平凡又渺远的瞬间。

徐西临只感觉自己被用力一推——可那力道又马上被小心翼翼地收敛。他很快被热烈地回吻,不知觉地被掳走了节奏。

 

我的祖宗啊。徐西临心里半是心酸又半是甜蜜。他是因为什么而有了那些坚定而可笑的决心?

他们平凡或不平凡,都是走走停停,可能会累,但道途是一样的。像咕咚热气,辗转快一辈子的安定与陪伴。

他们太难了。成长与感情一同草莽纠缠,跌跌撞撞,聚散有时。可正因为他们还会犟还会冷,所以他们还会为那浊酒杯底的岁月所动容。

 

 

他二人,实在都是凡俗人。



_________

fin.

新年好鸭!

希望有小朋友可以善良地留评论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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