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理和犬

且陶陶、乐尽天真。

【也青】欺天

 

 

01

 

“诸葛青,你败过么?”

 

抵着棋子的指忽地更用了点力,棋子从指腹打滑,一路滚落到棋盘边缘,狼狈地旋了几圈,才险险地止住。诸葛青顿了一下,伸出手随意地捻了那颗棋子,重新稳当地落了子:“棋盘中本就自有方格,执子的人一念之差都是阴差阳错,谁能说出个定数呢。这些日子也没少败吧?”

“自然是败过。”

诸葛青落完一子,云淡风轻地撇下回答,便直起身来,笑眯眯地朝对面老者略一点头:“前辈承让了。”

“唉……”那老者淡笑,手慢慢抚着花白的胡须,目光落在诸葛青身上,良久不语。

直到诸葛青把外衣披在肩上,扫了一眼外面落了好半会的绵绵春雨。天边好容易破开一点缝,阴阴沉沉的乌墨底下终于落下几把愈散愈远的昼光。年轻人自如地从携来的背包里头拿出一把伞,顺手敲了敲伞柄,道:“那晚辈就先道个别了。”

老者一直静静地看着,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眼里有些说不清的神色。“去吧。每日来这儿行几盘棋,不知觉也有些时候了,我这糟老头子没得什么雅趣,也不知白白耽搁你多少时日。此番告别……”

他看了一眼压抑的天色。浑浑的老色默声不语,落在清明平静的苍老的眸色里。连着不断的细雨都没着没落得落,偶尔一声屋檐上的瓦响方才让人如梦初醒地见着这雨。“……怕是难再见着了吧?”

诸葛青背着身,步子不急不缓地踩着青石板:“前辈稍加看一眼,武侯奇门的算法都没一点异彩了,当真是让人无奈啊。”

他在亭边站定,垂下头来恭恭敬敬行了个晚辈礼:“每天来此叨扰,青心中惭愧。但与前辈对谈着实令晚辈受益匪浅,也便厚着脸皮打扰了这么些日子,还望莫怪。”

老者未答,缓缓摇了摇头,半晌,才轻叹了口气:“诸葛青,你有心结未解。”

那年轻人只是笑,撑了伞,后退一步,走到雨里头。

“解不得。”

 

老者目光收回,落在刚刚那局棋盘上。落子规整,而其中千变万化,却如有一线轻飘飘地引着,不动声色地随着某些定数,一步步相错。木纹沟壑细浅,陈年旧月的气息随着风起在棋子周遭摇摇晃晃,如那已冷的两杯茶间,再起了袅袅热气。

“既是投缘,老朽最后再予你两句话吧。”

诸葛青撑着伞,那雨细密地在伞面上腾起渺渺的一层烟,清冽的雨色融进背景的山色中。他如常地眯着眼睛,始终弯着嘴角笑,好似这世间风雨都也无妨,人撑把伞在这山间,就像空手行在世间。

 

“真常应物,真常得性。”

年轻人眉梢微微一动。老者似乎是没注意到眼前人神色忽而变得茫然,低声再念下去。

“应时而动,常应常静。”

雨又落了一阵,然后屋檐和伞边滴滴答答地落下一点。雨停了。

 

常清静矣。

诸葛青收了那把青伞,浑不在意刚一不留神间让飘斜的雨丝浸湿发尾。他仰头望了望天,只觉光在渐渐明朗起来。

许是连着几日阴郁的天色,诸葛青心里也发着堵。下山的时候,耳畔反反复复绕着一句,诸葛青,你败过吗。

并非是刚刚老者的声音。耳边仿佛隔了层水面,一个人的声音不知从哪片深海里头咕噜着泡儿涌上来,很慢,很远,听不清楚。本来是难得一本正经的腔调,被模模糊糊地一传又跟那懒洋洋的懈怠声混着,分不清原来到底是怎么说这句话的了。

老王当时怎么说这话的来着?

诸葛青又挪不动步子了,他用伞尖儿撑着地,眯缝着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时候他觉得王也什么事都懒懒散散的提不起劲儿来,但说那些话的时候,这位道长一向聚不起焦的眼神却很专注,甚至有什么东西忽而变得很沉。

王也叹气。王也摇头。王也说诸葛青你果然不好对付啊。

然后他望过来,那沉沉的眼神霎时一点儿也不像个出家人的眼神。出家人也是慈悲为怀,可诸葛青没见过那样的眼神,那是既悲又悯,却不是出世的意味,比起一个道长仙风道骨的样子,更像一个人远远地看着你,一手拨开几分命定的粘连。诸葛青还没回神,只听王也问他,诸葛青你败过么。

 

其实忘了什么也不至于忘了罗天大醮那一场。不过诸葛青现在琢磨起来挺累的,可能是下了几盘棋,意识都散地拼接不来了。下棋可真是得累,毕竟是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何事又不是呢。

王也道长啊,别说你逃避入世,这世间不比简单的一局奇门,不想输得没了自己,就万事都得算,即便是不算,也得小心斟酌地琢磨着,好像确实是挺麻烦的。诸葛青自顾自地笑了一会,不在意自说自话似的开了口:“不过到头来,算与不算根本都是一样的。”

他声音听着气定神闲,在空空旷旷的山脚,没有回声。

 

诸葛青很久以前遇上过一个小姑娘,拿着树枝在泥土上扒拉,认认真真地画一个阵。他弯腰看了看,也不知小姑娘是从那个江湖骗子那儿学来的,正全神贯注乱七八糟地布着卦。

小姑娘还挺漂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小手握树枝握得很紧。就是背上背着个很大的箩筐,不知道是用来捡些什么装的。诸葛青彼时刚从北京回来,也不知怎么地忽然就挺清闲,蹲边儿上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小姑娘终于画完了,盘腿往地上一坐,皱着眉头掐着指。诸葛青有点想笑,他耐心地等着,直到小姑娘睁眼,垂头丧气地低头看阵,才开口问了句:“小姑娘,想算什么?”

小姑娘看了他一眼,有点犹豫。

“哥哥是个术士啊,你想算什么,哥哥帮你算行不行?”

 

他坐下来,装模做样的用手触了触小姑娘画的那个图,方才凝神开了内景。

小姑娘那重病的母亲,还能再坐起身来给她讲故事吗?

不难解。

诸葛青重新睁了眼,正好对上小姑娘迫切地瞪大的眼睛。诸葛青没说话,笑了笑。他看了一眼小姑娘背上的筐子,问:“这是用来装什么的?”

“啊…啊,是在山上挖草药用的。把药都拿去卖了,就可以有钱给娘买药……”小姑娘有点紧张,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却越来越低。然后她红着眼睛抬头,不敢说什么地望着诸葛青。

诸葛青一顿,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能。”

小姑娘眼睛霎时间亮了,她笑了起来,直接连蹦了几下,喊着太好了太好了,笑容特别漂亮。她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下东西,说:“我得赶紧去采药,娘喝了药,肯定会快些好起来的!谢谢术士哥哥!”

诸葛青微笑着看着他,不再说话了。

 

所以人是为了什么而费尽心思地卜算?算与不算其实都是被紧紧束缚着,知道了未来趋势,就不自觉避让着那些不顺心顺意的,下意识地跟着最好的路走。不知道未来的样子,也是这样一步步选择与抉择。那些未来像是重影,真真假假术士当然是知晓的,但到后来,诸葛青也觉得没意思。

知道是飞蛾扑火,难不成还能不扑了么。

 

02

 

败过。彻底地败过。诸葛青现在都能清清楚楚听到自己的声音,说:“王也道长,我认输。”

明明洒脱而坦荡,对于人外有人也全然能理解,顺道还能宽容自己的这点过失。但不知如何,他是觉得自己挺坦然的,然而最后居然拧成最初始的一个结。王也挺不厚道的,什么事儿都算得清清楚楚,但无奈归无奈,该做的事还是得做。王也对他倒是很坦荡:“诸葛狐狸,我真不是诚心要为难你。”

彼时诸葛青舔着王也请他吃的一支冰淇淋,笑着说:“不是说过了,我很庆幸老王你让我认清了现实啊。”

王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好像也懒得想了,往椅背上一靠,仰头看着天:“老青,你挺厉害的。”

诸葛青眉心拧起,嘴角勾起来,好像有点无奈:“也就是你这么说我会有点不是味儿了。”

王也啧了一声,闭上眼睛:“我是说真的。很多方面,你都挺厉害的。”

诸葛青看着王也帽子快被他仰着的动作给掀到地上去,顿了一下,伸手替他把帽子拨回来:“比如?”

陪诸葛青在北京乱逛了一天,王也好像真跑累了,敷衍着嗯了一声,半天没说话。

诸葛青看着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后文,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准备去把冰淇淋包装扔了。转身的时候王也终于慢吞吞地开口了:“就是吧……如果是我遇到那种事儿……”

王也停了一下,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叹了口气,很费劲儿地再开口:“我就做不到那么执着。你我都是术士,说话能简单一些。所谓奇门,也就是我们能窥见万事万物背后的天行之理,也就是那些都是隐藏的规则,所有术士都是在以此为准来钻空子。”

他把手举起来,对着天空张开指缝。

“其实我们都是看不见整个天的。有的时候我会觉得,离了脚下开的奇门法术,再看这人世呐,还真是大得说不清,算也算不完。”

一只通身雪白的鸟张开翅膀从他们头顶飞过,旋了个圈又飞远了。王也一直看着那只鸟,直到它忽然的一拍翅膀,钻进树叶里看不见了。

“有些事情我们能知道,能算出来,那又怎么样呢。”王也平静地说:“所以说众生难出世,难就难在这个度的拿捏吧。反正啊……”王也伸了伸腿,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帽子还是掉到了地上。“算与不算,知与不知,人还不就是在顺势而为吗。”

 

诸葛青知道他的意思。王也看了他一眼,马上弹了起来:“得得得,狐狸就是狐狸,瞧你眯缝着眼笑成这个样子,还真是……不能跟你这种人做朋友啊。”

诸葛青没忍住笑出声,没理会王也嘀咕着不知多少次的话,他弯下腰去捡王也的帽子,递过去的时候忽然问:“像武侯?”

“嗯?”王也一时没转过弯来,回神后有点吃惊地看了诸葛青一眼,伸手去接:“行啊老青,原来我是真的什么都用不着说?”

诸葛青松了手,看着王也重新把帽子戴在了头上,才手肘撑着椅背,手指抵上太阳穴,一下一下地揉着。他眉梢挑起一点,笑着转移了话题:“明日还能不能带着我转转?”

王也默了短短的一会儿,大抵是心知肚明了,于是和诸葛青一样,什么都不再说,只是累得没了骨头似的摊下去:“唉……山人您还想去哪儿走着啊?”

这是他们第一分默契。心结都是要靠自己解的,就连解不解的选择也非旁人可以左右。那便如此吧,反正他俩都是术士,有些东西不必宣之于口也都懂。

 

作别时诸葛青没多跟王也客气,只是再重复了一遍:“有麻烦尽管叫我就是了,我管。”

王也没回答,诸葛青继续说:“我现在慢慢地有一种感觉,就是从罗天大醮那时候开始,就算是再也退不出这个局了。王也道长,你说我们还有谁能置身事外吗?”

王也嘴角泛起一点苦。他老早算出那一个大到无可解的命题时就知道了,但凡他这一步走出去,总无法再回来过安生日子了。

只是……还扯上了诸葛狐狸。王也到底是权衡了所谓利弊,把诸葛青的命盘给改了一遭。

诸葛青说,老王,别有压力啊。他嘴角挑起,很认真地看着王也,忽然开口道:“其实有的术士,他们一辈子在算,可能不为改变什么,不过是求一个真相罢了。”

诸葛青挥挥手,转身走了。

 

真相是吧。王也有点不知所措,诸葛狐狸那个笑容让他想起罗天大醮的时候他看见的诸葛青的眼睛。平常就是眯着笑,感觉还憋着什么坏心思一样。而那天那双眼睛里,执着又锐利地亮着几乎要烧起来的一种东西。

诸葛青一抹血迹看过来的时候王也道长还真有一刻有点后悔了。

唉,天师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来淌这趟浑水,到底为什么必须得打赢这个人?爱谁谁吧。

可惜晚了。也不知到底是谁犯在谁手上了。

谁说骄傲不抵用啊,谁说这不是挺麻烦的吗。王也道长挺无奈的,看着诸葛青自在地拎着个箱子往前走,两边过道有风穿过,涌着苍翠的枝上青叶。

他忽然有点安下心来。

 

 

诸葛青坐在飞机上,闭眼小憩。一闭眼,层层叠叠的疲劳一股脑冲上来。大概是被道长给带的,他也有点想叹气。

王也总说跟他在一起没秘密,但他面对一个眼神深处写着了然却一言不发的人,何尝不是像被看了个透。诸葛青调整了一下姿势,手碰到边上人接的一杯热水。滚烫的感觉灼了一下他的皮肤,忽然他没来由的回想起那天抓起王也的手,神神道道地说,山人我给你指条明路啊……

诸葛青盯着自己的手。

下一秒,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向旁边那个年轻的女孩转过去,露出了他最惯常的微笑,熟练地挑了个话题。

 

飞机起飞,离地愈来愈远。所有的一切都与周遭化作模糊的一片颜色。仅仅是这么高,就已经找不到一个人。

术士到底能算清些什么呢。

 

 

03

 

“停下!诸葛青!”

他好像听到梦外边有人歇斯底里地朝他吼着。蓦地一睁眼,他独自一人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我叫你停下!”

诸葛青没起身,裹了裹被子,懒懒地缩了一下。

大概真是入了魔怔,连梦里都在算。但他记不清在算什么了,只知道内景霎时熊熊燃烧,有种重得几乎绝望的东西破碎了一地,刺得浑身上下都流着血。

有什么东西,它的答案比飞蛾扑火还要大,还要像一场不可挽回的牺牲。诸葛青捏了捏鼻梁,想,那到底是什么呢。

醒来时浑身发着冷汗,耳膜好像还震个没完。道长你又瞎吼什么呢。诸葛青低低笑出来,觉得喉咙有点难受。他重重地呼吸了一下,伸手拿了床头配的体温计,临时测了一下。

嚯,做了个梦还给病了。

本来诸葛青今天还打算去找点什么事儿做,或者在这城市里随心晃悠。现在大概得全部搁浅。他偏过头看窗外,天晴朗得很,可惜了。

他没来由地想到,在他虽然别有用心但还算对得起自己的那段时间,王也曾笑着说,来来来,上咱北京凑热闹就要我带你转转呗。

行啊。诸葛青心说。

不过他在床上躺了一会,最后只是弯了下唇角。

 

他这人难得倾诉。像曾经王也说的,就是只闷声憋大坏的狐狸。可有些事儿憋得久了,只觉得最后是拖着锁链子在走路。心魔难应,他诸葛青也就把这些事痛痛快快讲过一回,之后就一直是缄口不言。

他算是把勒着自己的铁链奋力扯松了些,但还是绑在身上,去哪儿都跟着。

他那个借口找的很不走心的故事里,A颠覆了男孩的一切,改了他顺风顺水的命,在男孩生命里勒出不深不浅的痕。不过这不该是仇,毕竟虽然他看起来有点惨,但看到这世界也没什么不好,更何况他确实挺喜欢A的性子。他觉得男孩应该能分得很清楚,他与他做不到的事情,他与他的朋友。男孩最别扭的是,A虽然看着是个乏力地不行,对什么事儿都不上心的主,心思却分明格外的通透。

因为男孩还在窥伺着A的那些东西。A都明白,却看破不说破,还是挺宽心地跟男孩做着朋友。男孩却开始不安,开始恨自己了。

人的私心如若放任不理,待肆意疯长,是会入魔的。

恰恰是他最难把这一切摁下去装作浑不在意的时候,在混战中有什么东西腾空而起。一瞬间,只有一瞬间,男孩盯着A,诸葛青盯着王也,就那么一瞬间在想,如果没有他——

诸葛青忽然平白无故呛了一口,他开始没完没了地咳嗽,咳到难以呼吸,面色通红,手几乎开始颤抖。

他以为自己是走出了个七七八八,但有什么更深的东西,如梦中内景的大火一样出现在心里的时候,他才确认根本就没有。

他也许能原谅人性和凡欲,能宽容术士摸不透的曾经,只要你不提我不说就什么都能轻描淡写掩过前非。王也肯定也能理解,他太懂了,什么是那个眼里几乎是满个人间的道士看不透的呢。

那这些东西他看透了吗?诸葛青缓缓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忽然间像忘了怎么继续呼吸。

这一场大火,不知引子和助纣为虐的风是些什么,但席卷而来,缓慢地,细致地,把整个内景烧了个干净。

那些是真正无人可说的东西,恐怕王也都看不清。诸葛青始终不肯让王也看见的狼狈的自己,最无可说的那些东西,不是天行之理,不是入世。

不是王也指缝间的天。

 

“我喜欢他不假。”

男孩一个人站在大火里,看不清火舌有没有卷到他身上。滔滔热浪不息不绝,空气颤动着扭曲了视野。

“但哪怕硬挺着,我也想以对等的身姿和他站在一起。”

 

诸葛青这段时日总是去找的那位隐世的老者,棋盘那头闲闲执子的样子,恍惚和另一人叠上了影。

“唉……常应常静,常清静矣……”他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落下一子。

竹林虚影,黄昏的光里深深浅浅长了一片。那人影还是没什么精神,又慢慢打了个哈欠。

落子无悔。

 

“诸葛青啊。”那人抬头,冲着诸葛青笑了一下。

诸葛青捻起一子,自己都不知道放到了哪里。

那人就摇头。又捻了一颗棋子,放在了棋盘中某个位置,然后,半闭着眼道:“得,你其实不知道怎么下棋吧。”

“赢了没意思啊……诸葛青,你知不知道何为入世?”

他眼底落了斑驳的影,清晰地衬映着此间的每一念。

 

他说,诸葛青啊,诸葛武侯逆势而行,明知这已被算清的人事是一场徒劳,还要入世,为什么?

因为,他未曾出世。

 

诸葛青只觉浑身血液都在逆流。

那人影步入竹林间,很随意地席地而坐,背对着诸葛青。

而这场幻觉似乎就要散了,诸葛青只在最后,听到了一声很远的叹气声。

那声音说,诸葛青,你败过吗。

 

04

 

王也看到屏幕上诸葛狐狸四个字时,还觉得有些稀奇。

久未联系,王也只当诸葛青是解了那心结。虽然他心里还有点唏嘘又不知缘由的感慨,但还是觉得不错。他与诸葛青认识不算太久,但相处起来他就是觉得舒坦。虽然没秘密,但恰好也落得自在。前阵子诸葛狐狸忽然就慢慢地断了联系,他还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儿,总有一点怅惘似的不习惯。

王也接了电话,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哟,老狐狸啊。”

那头诸葛青无奈地笑了笑,却是挺配合地欸了一声。

王也乐了。他夹着手机,准备撕开泡面包装袋的手停住了。

“嚯,你来北京了啊。那行,我带你去转转。”

 

王也匆匆拣了些东西,又听得话筒那头人说了什么,又笑了。

“行,你说了算。”

 

术士若是把算出来的东西,明明白白地摊给了当事人,谓之“欺天”,所以往往得含糊了说,方减免了欺天之罪。

只是诸葛狐狸不过在梦里那么一算,想必就是把这些痛快地说予王也,也不过小小状责一道。那便欺天吧,反正诸葛青说了,他逆了道,才算得了一个本是不该的结果。这本就是他的报应。

那便欺天吧。诸葛青输了,这次是真的痛快又坦然的。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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