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理和犬

且陶陶、乐尽天真。

【雷卡】远夏

*大学雷x高中生卡

01

夏季的空气似乎都是闷热的。温度高了容易让人心浮气躁,思绪可能都闷得杂乱。只是那些明亮鲜明的故事,又常常发生在这样的季节里。
足够干净明朗的季节,一切其实都是惬意的。

暑假开始后雷狮一如往常地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就赖在了卡米尔家。这是惯常了,他不爱待自己家,偏偏从小到大爱往常年一个人住着的卡米尔这里跑。这天雷狮清早就出了门,这时很晚才回。卡米尔本就将门虚虚掩着,听到雷狮毫不客气地将之一脚踹开以后,见怪不怪地搁下笔,声音不大地喊了声大哥。

后者把行李箱随便拖进了一个角落,然后摊进了客厅放置的小沙发。雷狮面带倦容地揉了揉太阳穴,嗯了一声。卡米尔从卧房走出来。灯光是老灯泡的颜色,昏昏黄黄不太清晰,照得缩在沙发里的雷狮又慵懒又安静。
卡米尔顺手在餐桌上给他倒了杯开水:“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雷狮微微直起身,接过水杯:“处理点必要的手续,啧,麻烦死了。”
卡米尔坐在雷狮旁边的沙发上,闻言有些奇怪地问:“要做什么?”

雷狮喝了一口水,回答他:“出国的手续。”
“……去旅游?”卡米尔问。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点怪怪的感觉。

雷狮看了一眼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笑了笑:“不是。”
他再喝了一口水:“出国念两年书。”

卡米尔去拿杯子的手一顿,抬起头来:“……出国念书?”

雷狮并没有再回答他这重复一遍的话语,懒洋洋地闭眼,重新瘫倒下去。
“嗯,校方和家里之前决定的,也才确定下来。办好手续,暑期下半部分就要走了。”

卡米尔微微垂下眼,放下杯子:“他们要你去的?”
“也不全是。”雷狮说:“我自己的意愿为主。去进修两年。”

卡米尔嗯了一声,手指在杯缘打转。
“怎么没提起过。”

莫名其妙的他心里居然有些浮躁。也许是这种顺理成章的事情忽然间一变导致的不安。他听见雷狮说:“也就刚确定下来,白天还在考虑,就忘了提。你觉得如何?”

这事情顺理成章。雷狮在个人造诣方面本就优秀得扎眼,得到这种机会不足为奇。卡米尔没有再说什么。雷狮站起身,边走向浴室边扯开外套。
“我去洗个澡。”

卡米尔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就听见浴室里响起了水声。

这个风扇很老了,此时转起来嘎吱嘎吱地响。这间房子也很老旧,只是他们早就住得习惯,也没动过翻新的心思。

卡米尔此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包裹在安安静静的独属夏日的喧闹里头。前几天雷狮趁他写作业的时候硬拉他开什么家庭影院的时候卡米尔还在忧心这样下去会荒废了整个假期,现在倒不用多虑了。
只是卡米尔也没想到雷狮突然就要走,还是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去那么长的时间。再怎么说,也有点仓促了。他今天还在想把房间里腾出更多的空来把地方收拾得宽敞一些,毕竟两个人大男生挤在一起,这点小地方有点过于局限了。

既然雷狮不待多久,这也没必要了。

这么想的时候水声停止,过了一会儿,雷狮就裹着浴巾走出来了。
他赤裸的上半身还弥漫着水汽,发丝湿湿地贴在耳侧。可能是因为热气,他的脸有点潮红。卡米尔看了一眼,却了然地问道:“你喝酒了?”
雷狮笑了笑,随便从衣柜里扯了件宽松的衣服,就着湿头发也胡乱套上:“一点点。”

卡米尔看着他在衣柜前找起自己带来的衣物,忽然淡淡道:“其实我觉得不怎么样。”

雷狮边拿衣服边挑眉:“真的就喝了一点。”

卡米尔摇摇头,说:“我是说出国那事。”
雷狮点点头:“怎么,你觉得那个进修不适合我?”

他的文件都丢在茶几上,卡米尔已经认认真真看过一遍。严格来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若有所学成,对于雷狮未来是有很大帮助的。

雷狮说:“我也想过,如果走这条路去学这些还是会有局限性,可塑性比较有限,在预定安排这一点上也可能不太适合我。”

“那不是我想说的。”
这句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卡米尔是带着火气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躁,不经大脑就直言了想说的东西。

雷狮步子停顿了一下,看了过来。他眼神带着点玩味,意味深长地看着突然发话的卡米尔。

02

卡米尔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成长环境使然,卡米尔淡定处事的时候远多于浮躁的状态。并非他生来对此游刃有余,而是早已养成了逼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的习惯。日复一日,练就了这种把风浪全都盖过的波澜不惊,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轻易挑拨到这种沉淀下来的习惯——
也只是几乎而已。

雷狮拿毛巾随意地擦了擦湿淋淋的头发。小麦色的手臂肌肉,隔着随便套上的一件衬衫都能看见腰身拉出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他懒洋洋地扭了扭脖子,抬眼朝卡米尔的方向望过来:“所以,你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他的表情不甚明确,看不出情绪:“是想说,这个决定是不可取的?”
雷狮笑了一下,在床边坐下,抬手向卡米尔的方向勾了勾手指:“过来好好说清楚。”

卡米尔深呼吸一口。那种险险压抑住的焦躁感再次膨胀,此时此刻他居然根本算不上清醒。他别开眼,不想看着雷狮,但后者的声音不依不饶的响起:“过来。”

卡米尔紧紧地闭了眼,慢慢地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那一瞬间,仿佛拦水闸门咔哒一声被打开,死死压抑的冲动再收束不住。
他脚步一停,猛地伸出手,揪过雷狮的衣领用力一扯,带得后者反应不及地被拉至在身前,就想都不想的吻了上去。

所有的莫名压抑和心烦意乱,在此刻倏地静默了。

嘴唇相碰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皮一炸,脑海后知后觉一片空白,动作一下子都僵住了。
……他在干什么?这一瞬时的理智失控,他都做出了什么?
卡米尔下意识地松开手,有一丝局促地睁开眼,却见近在咫尺的那人只是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仿佛根本没有被冒犯着做出这样的事情。

反倒他似乎真的很冷静地理了理领口,边起身边浑不在意似的转了转手腕。

卡米尔心有点冷,他微微低下了头。大哥当然可以不足为意,他对于不需在意的事情一向放得开,说不定这点屁事对他来说还没资格愤怒。

但下一秒,雷狮就抓住了卡米尔的手腕,微微一用力,轻松地把他往墙边拉去,来不及反应的,卡米尔就已经被迫靠上了墙壁。雷狮慢条斯理地把卡米尔抵在墙上,扣住他的手,牢牢地把卡米尔局限在这个墙角。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卡米尔,说:“这就是你的答案?”

光线被雷狮遮住,阴影落在卡米尔脸上,但细微的表情却被尽览无遗。也许是因为心里紧张的缘故,他觉得这个样子非常拘束。他眼神依旧不肯服输似的死盯着雷狮,但现在这个姿势让他呼吸都有点困难,别扭地处在一种劣势的微妙感中。

“……不。我的意思是——”

后半句戛然而止。唇上忽然被温热覆上,雷狮先是轻缓地在他唇上擦过,随即伸手捏住卡米尔的下巴,强制性的令其微仰起头。
卡米尔的亲吻,不论草率,也是稚嫩得不行,但雷狮就不一样了。

唇舌交织间,仿佛温度也在直线上升。
雷狮托住他的后脑勺,两人在一吻既毕的短暂间隙中再次缩短了距离。卡米尔脑子里依旧一片空白,只觉得雷狮轻而易举地就能把他带着走。反应过来的时候雷狮已经心满意足地放开了他。

此时卡米尔吵得要命的心跳咚咚作响,脸像是可以直接烧起来。他想要说点什么,但一张口,来不及说一个字就会被突然回忆起的刚刚发生的事情给生生逼回心乱如麻。

雷狮已然退开,远远地抱着胸,嘴角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是什么?”
卡米尔好不容易缓过来,听他这么问心又是一滞。他手指动了动,抬起头来,强迫自己直视对方的眼睛。

饶是卡米尔自知定力算好,承受这一眼的压力也几乎让他想要缴械投降。一向对自己的判断有一定自信的卡米尔甚至不敢断言雷狮这个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虽然先这么做的是卡米尔自己。但此刻,他无端的有了一种反被突如其来的感觉。一如既往地,雷狮轻易地打乱了他的节奏。
卡米尔理性甚于感性,至少他从来如此认为。
而现在全乱了。

03

卡米尔最终还是没有回答他。事实证明,雷狮其实根本不在意他的回答。
但这到底冲击得太快,卡米尔平缓了半天,还是没能好好像往常一样理清思路。不如说事情的发展早就不同以往,妄想用惯常平静的套路来解决这事本就没有道理。

雷狮白天真累了,很快就倒床上睡了。他头发都还没擦干,躺在床的边缘,自觉地给卡米尔留了靠墙的位置。

卡米尔心里乱七八糟没头没尾的斗争折磨得他有点心力交瘁,此时雷狮睡下了,倒能让他好好冷静下来整理整理。

细细想起来,自己确实是冲动了。即使是雷狮要远赴他国,自己要表现出来的也应该是理性的关切,仅此而已。但他不仅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连言行也失控,导致事情突然被快进到了如此地步。

……而现在,雷狮这样的反应也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也不能说卡米尔太小题大做。记忆里,从他俩待在一起后就没有面临过长时间的分别。他读的是雷狮读的学校,跟的是雷狮的脚步,放假间总不愿意回家的雷狮也是常年赖在他这里。虽然他从小住到大的这间房子条件简陋,但他俩都浑不在意。
雷狮走到哪里,卡米尔慢慢地也会走到哪里。真正分别的世间有多少?其实并不长,雷狮在外读大学就已经是最长的距离。
而在这个夏天,气息都恍如曾经的夏天,也许雷狮就会去到横跨大洋的那种地方去。

太远了。时间,距离,不定的人来人往,彼此所在的几乎是两个世界,根本无从了解他更多。

这么想起来,卡米尔忽然有点心神不宁。

他想起了每一个夏天。那盏破风扇吱呀吱呀地转,昏黄的灯光晃来晃去,夏季的蝉鸣声从半敞开的窗子外透进来。那个小小的空间总是那么的拥挤,在雷狮大咧咧地踹开门之前,都闷热又狭窄。

雷狮叼着根冰棒,顺手丢一根给卡米尔。他会极其自然地爬上卡米尔的床,甩开鞋子躺成了一个大字。他会随便地一滚,熟练地凑近卡米尔床头柜,从里头翻出了一台游戏机。

卡米尔总是伸手险险接住冰棒,然后扫一眼雷狮,语气平淡地说:“大哥,你能先去洗澡吗,都是汗,别在我床上蹭……”

所以每一个夏天,留下来的记忆其实都是这样的。和雷狮挤在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经历夏天的琐琐碎碎,把本该一个人默不作声度过的日子变得值得期待起来。

他从来没想过那段日子也会有结束的一天,没有想过没有雷狮的夏天。

雷狮似乎睡得很熟了,睡梦中翻了个身,带着被子一滚,被子就翻下了床。卡米尔没有急着捡,而是默不作声地望了半晌,而后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大哥。

雷狮身上带着酒味,脸有点红,但显然并不至醉的地步。昏暗晚光中隐隐约约地勾勒出他脸的轮廓,比白日看起来更柔和一些。

今晚太热了,无怪雷狮无意间把被子踹了下去。

雷狮的眼睫毛很长。这是个意外的发现,卡米尔还没这么认认真真观察过雷狮的脸,后者也难得有这么乖地安静下来的时候。此时看着,只觉得确实是生了个好皮囊,难怪从小到大都不缺人气。

真的还挺好看的。
卡米尔又想起一段又一段的日子,无数次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一张脸,每个噙在嘴角的漫不经心的笑,揶揄时的眼神,沉默时的眼神,暴怒时的眼神——
现在他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老老实实闭着眼。

卡米尔深深呼吸了一次,终于凑近,很慢很慢地,很轻很轻地,在雷狮额头上落下一吻。

反正现在,一切都太好。他想。

待卡米尔轻手轻脚地缩回被子,安静地闭上眼时,昏暗的光线中,却有另一双眼慢慢睁开了。

雷狮若有所思地盯着视线正对的窗子。夜空一片明朗,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一颗很亮的星星。

他动作很小地转过头,看了卡米尔一眼。
他又乖又严肃的,偶尔才率性的情绪外露一次的小堂弟,以为自己悄声无息地做了点滴水不漏的小动作,此时心满意足地躺好了。雷狮忍不住弯起嘴角,收回视线,笑着闭了眼。

似乎也不赖。

04

卡米尔第二天有安排给自己的学习任务,计划六点就起来学习。但他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九点多了,卡米尔愣了一下,很快心下了然。

正想着,房门就被打开了。果然见始作俑者悠哉悠哉地对着他挑了挑眉:“醒了?你的自然醒还挺早的。”
卡米尔从枕边抓过衣服,在雷狮啧啧几声别开目光回避以后才脱下睡衣套上T恤。

“从小看到大,不知道你在害躁些什么。”雷狮嗤笑,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书桌上。

卡米尔看了一眼雷狮带来的东西,居然是一份早餐,还带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洗漱一下来吃吧,餐桌上全是你的书,我懒得整理了,你就在这里解决算了。”雷狮双手抱胸,看着卡米尔:“吃完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卡米尔动作一顿:“去哪里?我今天有很多的学习任务——”
“卡米尔,你现在是在放假。”雷狮打断他,皱着眉:“真搞不懂你哪来这么多精力去学习,你真的是我的堂弟?”
“……不去。”
“那就去动物园,猫猫狗狗挺有意思的。”
“不去。”
“唔,比起动物园,好像中心街还更有意思……”
“我说了,不去——唔!”
雷狮塞完这一块小面包后敲了敲卡米尔额头:“那就游乐园,就这样。”

尽管卡米尔已经一字一句地在抗议,雷狮却也把他的擅自决定贯彻到底。

卡米尔讷了半天,只好乖乖爬下床,咽下去以后再次开口。
“……去博物馆。”

雷狮走出门前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你上次说的天文博物馆?”

卡米尔从床边的旧箱子边绕开,想点头的时候雷狮已经走出去了。
自己确实在很久以前提过想去天文博物馆,不过他自己都快记不清了,难为雷狮居然还能想起来。

那时候更多的是为了做一个调查作业,刚刚提出去博物馆也只是不想被拉去游乐园而已。
卡米尔经过小书桌时随手把今天的学习任务给划掉了。说来惭愧,比起坐在这里学上一整天,卡米尔心里更倾向于与大哥待在一起荒废一下时间。

说起来,卡米尔一直是个界限和目的性非常清晰的人,他也很强硬,能很好地贯彻到自己的方针。但这一切面对雷狮是就会土崩瓦解。雷狮很随意,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做起事来常常是想到一出是一出,而出出都手段比卡米尔更为强硬。

他从卧房走出去,正听到雷狮说了声“东西太乱了,你居然也不整理一下?”
卡米尔看了看四周。小小的空间堆得满满的,可利用的空间几乎都被细致认真的利用了起来。
不是乱,只是东西很多而已。

想到这儿他心思有点恍惚。
不是乱,只是东西很多而已。

这种感觉真熟悉。

他简单洗漱完毕,三下两下的吃完早餐,捎起双肩包,就站在门口等起了雷狮。
雷狮在翻着卡米尔的藏书,见卡米尔准备完毕,便站起身来。

“走吧。”他走到卡米尔跟前,向他示意了一下。
卡米尔点点头。

他们选择坐公交去那边,过个几站就到了。卡米尔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窗外景色掠过,一直都没有说话。倒是雷狮先开了口,漫不经心地问:“你想清楚了?”

卡米尔愣了一下:“什么?”
雷狮笑着靠在椅背上:“要不要阻止我。”

卡米尔哑然。雷狮这话问得太不负责,毕竟即使卡米尔真做出阻止他的这种傻事,雷狮也不可能就开心的说着好呀好呀然后安然自若地留在这里。
到了这种时候,雷狮就像已经可以去到更宽敞光明的地方去追寻更多,归咎到底卡米尔是不愿意拦下他的。卡米尔大多时候会以大哥的利益为优先,而不会一味地因自己的意愿而任性。

所以这句话问的,倒是像一小撮要燃不燃的灰烟,空让人有点希冀而已。

雷狮也是知道这道理,没有就这个话题多纠缠。下车的时候雷狮拍了拍卡米尔的头,低声说了些什么。
马路上太喧闹,那句话卡米尔没听太清楚,但再问的时候雷狮又不再说了。卡米尔也只好不去想。

不过他忽然就觉得,想得挺开的。

时间,距离,环境,固然他们能改变很多,带来很多的不确定性,但总归在一些东西面前起不到什么作用。这种东西卡米尔从未实实在在的论析过,但却可以十足地笃定。

街边敞亮,不远处天文博物馆的屋顶在树叶间若隐若现,遥遥望去,天色澄蓝。

————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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